狐小末努力消化了一下老夫人的话，理了理思路，“老夫人，要是我没弄错，那就是说老夫人从前便识得我莫家寨的人？包括我爹娘我兄长，自然还有我，如此说来老夫人跟我莫家寨倒是旧相识了。”
老夫人换了个姿势，还从枕边掏了个圆滚滚的东西出来，“旧相识啊，所以老身跟你说的这门亲事，那可是门当户对得很呢。晓芙啊，那个姓李的书生对你不是真心实意的，你就莫跟着他们去了。”
“老夫人，有件事我没弄明白啊，不知老夫人能不能给晓芙解答一下。”
老夫人将手中圆滚滚的东西转动起来，看来不是什么武器了，“不明白便不明白呗，你年纪轻轻的自然有许多事不明白的，日后还有大好的时光让你去明白的。晓芙啊，你可知道姓李那书生非要让你跟着去桃花祭是为何啊？”
狐小末对李启源可是充分信任的，“自然是开启回去的通道啊，只要桃花祭成功了，咱们就都能回去了。”
“傻丫头啊，既然是祭祀，总归要有点祭品的吧，你可知桃花祭的祭品是什么啊？”这会儿终于笑容可掬地看着狐小末了。
那么多人觊觎她的大尾巴，狐小末还能不知道吗？
“这个简单啊，祭品不就是我吗？只要我跟着去了桃花祭坛上，桃花祭定能成功，那回去的通道自然就能开启了。”
老夫人闭上眼睛养神，“嗯，既然知道你是祭品，那你可知道祭品是什么意思啊？有得去，没得回的才叫祭品呢。傻丫头，你什么时候见着供奉的祭品能给拿回来的？拿回来了，那不是要受惩罚的吗？”
狐小末在青丘山上没正儿八经地见过祭祀活动，倒是跟着姐姐们到处开眼界的时候见到过别人家的祭祀活动。
那些祭祀活动上的祭品，可都是被姐姐们弄回来吃掉的，哪儿有不能往回拿的道理啊？
“没事的，我跟旁的祭品不一样，我能自己走啊，您说是不？”狐小末还冲老夫人眨巴了一下眼睛，虽然老夫人一直闭着眼睛养神呢。
“你若是走不了了呢？”老夫人睁开眼盯着狐小末看，眼神又变得犀利了。
狐小末心中起了防范之心，怎么，这是要动武了？老人家，你可未必是我的对手呢。
老夫人一看狐小末浑身绷紧的样子，叹了口气，“傻丫头啊，老身可是为了你好。你想想啊，那个书生为什么总跟着你啊，还不是因为你武艺高强能保护他。若是到了桃花祭坛，将你放在祭坛上献祭了，他能回去了，你说他还顾得上你吗？”
“顾得上啊，我夫君......”
刚说到“夫君”二字，老夫人皱眉，“莫姑娘啊，老身给你定的这门亲事十分恰当，我孙儿对你一往情深，夫君二字只能用在他身上。”
狐小末不干，“老夫人，你孙儿是谁啊？”
她这样混不吝的样子让老夫人有些头痛，“莫姑娘啊，若是你进了我黄家的门，日后你这规矩还得学一学。你们莫家寨啊，当真是不习规矩不懂礼仪啊。”
这是批评莫家寨了，狐小末不高兴了，“老夫人，既然与我莫家寨是旧相识，也该知道我莫家寨便是如此行事，论规矩也是我莫家寨的规矩，说礼仪也是我莫家寨的礼仪。还有，我的夫君是李启源，现在是，以后也是。你孙儿喜欢我，那是他的事，我可不喜欢他。”
老夫人手中圆滚滚的东西停了一下，脸上神色变得严厉起来，“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，你可知老身为何出现在此处？若不是我孙儿对你念念不忘痴心一片，以你这种不懂规矩不懂礼仪的野丫头早就被老身杖毙了。你摩拳擦掌地想做什么？难道你以为真能从这里闯出去吗？”
狐小末一听这话，好样的，翻脸了是吧？翻脸好啊，就怕你不翻脸我还不好意思拿你，一个闪身，“老夫人......嗷......”
狐小末在心中已将擒住老夫人的法子翻来覆去地想了好几遍了，就等着老夫人翻脸呢。
按说看老夫人的模样，绝对不是狐小末的对手，只有束手就擒的份，谁知道刚一起身，还没蹿到老夫人跟前，“噗通”一声跪倒在地。
“你爹娘没教过你礼仪，老身便来教教你黄家孙媳妇儿该有的礼仪。且跪着听训！”
别说狐小末是在莫家寨长大的，就算她是在青丘长大的也受不得这种气啊，硬撑着就要站起来，“老人家......”
“噗噗噗......”三声轻响，狐小末双膝跪地被定住了。
虽然莫晓芙的功夫不是绝顶高手，可要对付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孺也该是轻而易举的事啊，谁知道还没出手呢，就被定在地上了。
她到底如何行动的？狐小末完全没看出来，居然比星儿姑娘行动更快。
“咳咳咳”老夫人咳了两声，“真不知我那孙儿到底看上你什么，粗野无礼毫无礼数目无尊长不通人情，还真是生长在莫家寨的人呢。”
狐小末很气，但是现在双方实力悬殊有点大，她只能暂时低低头，“老夫人，既然你孙儿喜欢我，你肯定是不能要我性命的，不如咱们好好说说话嘛。”
她说的这句倒是实话，老夫人盯着她看了许久，“冤孽，怎么看上你这么个不知好歹的丫头。”
“老夫人，咱俩商量一下呗。”狐小末还没出手便被扣住了，自知是打不过老夫人的，干脆转个方向谈判好了。
“闭嘴跪着听训。”老夫人很生气，根本不想听狐小末说话。
“好嘛。”狐小末很识时务，低眉顺眼地跪着不吭气了。
“臭丫头，从今儿起，你便要为进我黄家门做准备了，你身上的这些个烂毛病臭德行最好给我统统改掉。”
“哦。”
“第一点，老身训话的时候，你得有回话的礼仪。你得说，‘是的，老夫人。’也不知道你爹娘怎么教的，这么没规没矩，真是让人头痛。”
“是的，老夫人。”狐小末多乖巧啊，立刻就学上了。
“嗯，既然是听训的，好好管教一番，倒也可以进我黄家门当个......你这模样太野了，自然不能做我磊儿的正妻的，便做个妾室吧。收进屋了，磊儿也该懂些事了，总是这般吵闹着娶个野丫头，算什么事啊。”
“是的，老夫人。”
“既然都同意了，那便没事了。还有，你身上这些刀枪剑棍之类的东西，以后别让我见着。再见一次，便是你能进我黄家门，还不容我教训教训孙媳妇儿了？”说完一横眉毛，瞪着狐小末背后的长剑看。
“是的，老夫人。”狐小末一点没反抗，毕竟到了这个份上，想要反抗也得有实力啊。
“第三点，日后莫家寨便是有什么事，不许跟我磊儿闹。磊儿舍不得你，也得看我舍不舍得教训你。”
“是的，老夫人。”狐小末一边答应，一边回想这磊儿到底是谁，更在考虑这种情况下，老夫人若是解开自己身上的穴道，该如何能够拿住她。
“臭丫头，早点答应不就没事了？看来也是个欠收拾的，磊儿早该好好教训你一番。”
“是的，老夫人。”狐小末根本没在听了，像个复读机一样一直重复一句话。
“既然这样，行了，你便跟着小七走吧，小七会带你去找磊儿。你若是再生事端，休怪老身下狠手翻脸无情了。”
“咻咻咻”几声，狐小末膝盖上能动了，“是的，老夫人。”
老夫人抬手按了按太阳穴，“叫小七进来听吩咐。”
狐小末还跪在地上呢，老夫人一看她动也不动，真生气了，嗓门也提高了，“莫晓芙，你当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啊？”
外面的人没得老夫人的命令也不敢进来，狐小末终于回过神来了，干脆趴在地上做五体投地状，“老夫人，晓芙有几句话要问。”
老夫人气呼呼地瞪着她，“问什么？有什么是该着你问的？就你这野性难驯的性子，你还想问什么？若不是我孙儿中意你，看我不割了你舌头？”
“老夫人，便是晓芙跟磊儿......”
“磊儿也是你能叫的吗？真是太没规矩了，这什么野丫头啊？小七......”
“吱嘎”一声，端庄鹅蛋脸推门进来了，“老夫人。”
老夫人一努嘴，“把这野丫头给我关进云阁，若她还是这般野性难驯，那她也不必出来了。”
小七犹豫了一下，“老夫人，若是磊少爷......”
“怎么？难道关进云阁也不行了吗？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？”
小七“噗通”一声跪倒在地，“老夫人，小七只是担心若磊少爷跟您闹......”
“那也得他知道了再说，反正我没要这丫头的性命，教训一下也不行吗？他若是闹......他若是闹......我再将这丫头放出来便是了。起来吧，办事去。”
明明气呼呼的，可一提到磊少爷，嘴上的气势又低了几分。
狐小末知道自己这条命之所以能够保住，大概是那位颇为得宠的磊少爷争取到的。
可是，到现在还是没搞清楚这老夫人什么来历啊，那云阁又是个什么地方啊？
李启源去了他们主子那边......等一下，他们主子很快就会知道我去了云阁，嘿嘿，就算受罪，我也受不了一会儿的罪。
狐小末一咕噜爬了起来，“老夫人，便是将我关在云阁里，磊少爷知道还是会放我出来的。他们那边谈完正事，就该将我放出来了。既然如此，又何必将我关进去呢，多麻烦啊。”
老夫人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起来了，“小七，你听听这是什么话？这么没规矩的野丫头也能进我黄家的门，这是想气死我吗？”
小七赶紧劝解，“老夫人息怒，说不定是磊少爷一时新鲜呢？这么多年了，这事到底得有个法子了结一下。若是磊少爷得遂了心愿，说不定也就不在意呢了呢？咱们现在就将这小丫头关进云阁，等着磊少爷寻着法子进来了，咱们再放了她呗。”
老夫人哼了一声，“给我带下去，简直是气得我心肝疼。”
小七一把将狐小末提溜过来，“莫姑娘，方才不是跟你说得好好的吗，听听老夫人的话。便是咱们磊少爷舍不得你，趁这会子让你吃点苦头难道不该吗？走吧，云阁待着去吧。”
原来小七也是个中高手啊，提了这么一把，也不知道她怎么使的劲，狐小末浑身软绵绵的像只猫一样。
老夫人一挥手，“别弄死她了啊，不然磊儿知道又该跟我闹了。”
小七微微一笑，“老夫人，这小丫头性子野闷不住，咱们将她关进云阁以后，将里面所有东西都撤了，让她就在云阁中飘荡，这法子可比让她受皮肉之苦强多了。”
老夫人一听，脸上露出微笑，“小七，这法子好，将云阁清空，里面一件物事不存，一个人不留，闷死这小丫头。”
小七笑盈盈地提着狐小末出了门，原本灯火通明的庭院变得暮霭沉沉。
狐小末惦记着李启源呢，“小七姑娘你最是聪明伶俐了，我家夫君正跟你们磊少爷谈事儿呢，我跟我夫君一块儿来的，你家磊少爷自然是知道的。说不定他见完了我家夫君，下一个便要见我了。那云阁便是个什么都没有地方，我也不过进去片刻，还劳烦小七姑娘走这一趟，不划算的。”
小七笑得更开心了，“小丫头，看来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？那感情好，你就好好在云阁待着吧。”
狐小末扑腾起来，“别啊，小七姑娘，到时候你家磊少爷要见我，你可怎么回啊？还得再跑一趟，多麻烦啊。”
小七将狐小末提到眼前，“小丫头，你当星儿姐姐说的主子便是咱们磊少爷吗？见过蠢的，没见过你这么蠢的，你还是好好在云阁里反省反省自己吧。咱们不要你的性命，可没说不让你难受难受啊。”
说着将狐小末往空中一扔，狐小末像只小猫一样飞了出去，朝着那片沉沉暮霭飞去。
既然离了小七的手，狐小末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，想要翻出来。
可翻了一下，周围还是沉沉暮霭，一点没变。
再翻一个身，还是一片漆黑，什么都看不见。
翻来翻去腰都快拧断了，还是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。
倒是听到小七飘忽的声音了，“好好待着啊，磊少爷什么时候寻到这里了，咱们便放了你。”
“吱嘎”一声，似乎有关门的声音，眼前变成了无穷无尽的黑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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