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张臭脸悄悄对视一眼, 郑明队的学员按队形排开，开始表演。
训练室里，配乐都没开, 就是一群大男生自己踩着拍子唱跳。
汗水伴着动作流下、挥洒, 地板上出现点点水痕，原本被汗水浸湿的班服湿得更多, 本该狼狈，但他们眼神发亮又干净, 使得所有人熠熠生辉，一种郑重感油然而生。
不同的声音有单唱, 也有齐声而唱, 高潮时，那合声似乎要透出厚厚的墙，穿到外面, 到那云空之上。
顾盼一开始只是盯着凌陆看, 无他，好看嘛。
但是随着整支队伍动起来, 那种协调感让整个表演都升华了。这并不是没有瑕疵的表演，不是完美的, 甚至有人出现失误, 只是这支不算强的队伍, 恰好所有人都一条心, 才有了那种团体的震撼感！
然后越来越好，一种精神蕴含其中，变得有灵魂了。
凌陆就在这样的队伍里，接触他陌生的领域。
他发现，他对这项新事物接受得好像……还挺不错？
整首歌跳完, 短短几分钟，凌陆回过神来，整个人都特别舒服，有种畅酣淋漓的感觉，也有想象不到的惊喜感。
他刚刚一个动作都没错，跳完了？还感觉自己好像跳得不错？！
前方，最后一个定格动作结束，刘喜博忍不住随心，给这群小伙子鼓了个掌。他其实是个蛮感性的人，所以非常为那种“一心”的感觉感动。
其他导师也给面子，纷纷给了点掌声。
霎时，那种自豪感就在凌陆的团队里蔓延开！每个人脸上都有憋不住的笑意，区别是有的大笑，有的矜持地抿唇一笑。
凌陆就属于那种矜持的，笑得些微腼腆，但是双眸明亮，整个人洋溢着欣喜。
他这般浅浅的笑，感染力却不比别人低，有一滴汗水在他下巴挂着，似乎也是晶莹透着光、干净如早春晨露的。整个人特别干净，像是一阵清风，在松涛阵阵中朝你拂面而来。
顾盼瞅着那滴汗，突然又想摸摸他的脸。
“非常非常好！有瑕疵，但是瑕不掩瑜，你们这队是我目前……”
“我鼓掌应该能说明我喜欢了吧？就要这样，你们是一个整体。”
刘喜博夸了团体一句，又点人夸：“郑明，舞蹈非常好，那种男性的力量感蓬勃而出，最重要的是你的确很适合当队长，选人太棒了！整体风格配合起来，就两个字——精彩。”
刘喜博又看向凌陆：“再有一个，凌陆，一定要夸夸你。声乐进步好大，好像突然开窍了一样，一下就唱得特别好听，你很适合唱歌。如果以后有职业向的打算，可以考虑我们公司，我给你写歌！”
眼看刘喜博开始抢人，旁边的导师们都配合了一波，互相安利自家，引起笑声一片，也将关注度拉回到导师们身上。比起还青涩的学员来，功成名就的导师们，自是更为瞩目。
但最瞩目的，却是跟刘喜博唱了反调。
顾盼看一眼凌陆：“声乐是不错了，舞蹈也得跟上来。进步空间很大，就更要努力。”
这话颇有点严厉老师的感觉。配上今天顾盼偏正经斯文的打扮，休闲西装，平光眼睛，冷淡的表情，气场十足。
凌陆笑着对刘喜博道：“谢谢刘老师喜欢，我还有的学呢。”转头对顾盼，他面上笑容变得冷静而疏离，“也谢谢顾老师的指点，我的进步空间的确很大，会继续努力的。”
听起来没什么问题，谦卑有理。但那个“也谢谢”，成功地刺激到顾盼。
半夜里，他不顾形象去给凌陆撑腰，结果得了感激的是李子康。今天一早顾盼又被王梅追问，他昨天半夜是怎么回事，顾盼只能瞎扯一句——“他太惨了！对他好一点不行吗？”。
心里的火蹭蹭冒，顾盼压下面上的不爽，对着凌陆露出一个很满意的笑：“不用谢，是老师应该做的。”
语气和蔼又真诚，是学员们料想中该有的样子。
郑明就想：顾老师真是个正事严厉的正义好老师！
但顾盼的目光刻意落在凌陆左边胸口。
对于第一次的人来说，那总是难忘的。一种被碰触的感觉，似乎还盘旋在胸口，弄得凌陆表演过后本就显得气色极好的脸庞愈发红润。隐忍的欲望，他心里也不想的快感，就在脑子里打转，眼神再不敢看顾盼。
顾盼瞟他一眼，跟着导师们离开。心说，有些人，就不适合对他太温柔。
导师们一走，整支紧绷的队伍松散下来，气氛不再严肃正经，变得轻快闲适。导师们的肯定，减轻了原本巨大的压力。
红毛八卦地跑到凌陆身边：“你跟顾老师肯定认识吧？！顾老师对你好严厉，跟我妈似的，只有自家长辈才这么负责。”他甩出他妈那套理论，“外人才不管你死活呢！你废物不废物，未来好不好，只有自家长辈才是真的关心。”
他一口一个长辈，满脑子有点歪的凌陆喝着一口水，直接呛到，咳得面红耳赤。
“喝水慢点。”旁边是另一位气质温和的队友。可挨得这么近，估计也想听八卦。
知道昨晚凌陆被锁，干脆就不回宿舍，直接在训练室练习到两点后，他那种努力和拼劲，彻底征服了队友们。这也是今天气氛贼好的主要原因。
他们队里的“差生”又努力又有天赋！还基本澄清了对外的影响，怎么想都觉得队里占大便宜了。
凌陆被这么些人包围着，想了想，还是老实道：“之前真不认识，我就是卖煎饼果子的，哪里会认识顾老师那样的人。我认识的都是做烤冷面的，炸臭豆腐的，烤面筋的……”
“那就是顾老师真的人好？可是我明显感觉到，他对我们跟对你不一样啊。”
凌陆跟他们也熟了，空着的一只手摸到脸上，无辜地眨眨眼：“可能是——我比较帅？”
“切！”
“滚滚滚！”
“起来练习，喝什么水呢。”
队友们无情翻脸，拉上凌陆继续折腾。
凌陆满脸无奈：“我说的都是真的。”顾盼不是看上他的脸，难道是看上他的人呢？这平白无故的。
二十分钟后，顾盼去而复返。
“顾老师！”
“顾老师，你怎么来了？”
顾盼如此解释：“上回请假漏了你们，这回给你们补上，”
但实际上，粗点了几个人，凌陆就被顾盼拎到一边单独加训。
“你这是打拳呢？”
“这是伸懒腰吧。”
“这是一首坚定奔赴的情歌，不是苦大仇恨……”
顾盼挑着真实存在的刺，凌陆从一开始带有情绪的抵抗，变成认真听讲。顾盼是舞蹈出身的，专业的眼光胜过野路子无数，点拨简单又有效。
本来一边练着的，都停了下来，就看着一个教一个学，和一堆围观群众似的。
从颜值来说，也的确如此了。
李子康在镜头后看着，为顾盼这通特殊照顾兴奋又痛苦。兴奋的是——这画面播出去，收视率得蹭蹭往上涨疯了！痛苦的是，这根本不能播！！
播出去了，顾影帝那点子心思还不得人人皆知。
不过……他是不是可以卖给顾影帝？李子康嘀咕：“多少万好呢？”
顾盼可不知道，有人在惦记他的荷包。
他感觉自己奉献得差不多了，就开始给自己加餐，直接上手指导，肩膀摸摸，腰按按，再碰碰胳膊……说话要凑近点，声音也放低。
不一会，凌陆就喘着气道：“顾老师，我休息一会儿。”
他微微弓着背，不经顾盼同意就坐到了一边的地上，面朝墙角的空调。上衣自然垂落下去，遮挡住裤子。
有人见顾盼闲下来了，大胆开口：“顾老师，能帮我看看吗？”
顾盼往地上一坐，靠在凌陆背上：“你跳，我坐着给你看看。”
顾盼动得少，一身冰丝的衬衣，在打低了的室内透着凉，透过一件汗湿的衣服也传得过来。渐渐，那份凉意也染上热度，两具身体的一角，就这么近距离地挨着。
凌陆摸不准顾盼的性子，一边调控呼吸，像个靠背一样往前低些，让顾盼靠得舒服。反正顾盼说得都对，就当帮他的兄弟们白嫖这一波！
顾盼指点了两个，就拿跳得好的立标杆，让大家跟着跳得好的学。他自己转过身，就坐在凌陆身边。两人背对着摄像头。
顾盼嘴角含笑，眼睛瞄向衣服挡住的地方，冲凌陆挑挑眉。
凌陆本来好了，这么一闹，又有了反应。
他吸了一口气：“顾老师，你要不要去别的队看看？老在我们这儿，小心别人说你不公平。”
“这么关心顾老师啊？”顾盼曲起一条腿，就挨在凌陆腿边。他体格没得凌陆高大，腿显得很细长，露出来的小腿笔直又纤细。
两条腿挨着，热烘烘的，热得烫人。还有那句“关心”就好像贴在耳边。
凌陆背都绷紧了，鼻尖沁出汗，仿佛空调吹来的是热风。
顾老师笑吟吟地看着他，又道：“不过你黑脸的时候可看不出来啊。”
凌陆想挪一步，远离这个让他丢人的家伙。顾盼却伸出手，在地上一按，不小心压住了凌陆的衣角。让凌陆没办法小动静躲远。
凌陆侧头，冒着细汗的鼻尖从顾盼贴近的脸上擦过。
他压低了声音，像跟顾盼讲悄悄话。
“顾盼，你到底想干嘛？”
顾盼看他一眼，姣好的五官透着股小得意：“我可是帮你两回了。”
昨晚，加上现在。
帮忙对应的词——感谢。有的人只需要一声谢谢，就格外满足了。可顾盼是那种人吗？
头回见面，就误会凌陆是个色胚；第二回，直接动手了；往后，更加厉害……
简单来说，顾盼在凌陆心里是个变态色胚。
他想要的感谢，凌陆脑子一想都觉得头皮发麻。可再继续下去，藏不住丢大人的也是凌陆自己。
顾盼饶有兴致的目光下，凌陆直接别过了脸。
顾盼：艹？对着他就这么倔？
下一瞬，一抹带着湿意的温热碰上顾盼指间，指尖还发着抖。
顾盼随着凌陆目光望去，尽头处正是他那群队友。
原来是胆小，提前望风去了。
顾盼跟他挨近点，让人完全看不出两人在做什么，像是一起都在专心看其他人训练。
不过地板上，顾盼干燥微凉的手捉住了那只大手。
手感有点糙，还有点黏。
但这是凌陆主动送上来的。满足感让顾盼忘了挑剔手感，反而是感兴趣地捏捏对方热乎乎的手心。
顾盼没注意到，那只大手原来往自己身边带了一下。只是顾盼开始捏凌陆的手玩，才止住动作。
【凌陆：唉……他也太容易满足了吧？】
【886：叮！系统友情提示您，您刚刚差点完成的行为会致使人设ooc3，请宿主谨慎行事。】
【凌陆：那我放心了 _ 。】
顾盼感觉到手被拉着往别的地方带，在某个热腾腾的东西上一蹭而过。
【886：叮！一而再，人设ooc5。】
顾盼直接呆住。
还没反应过来，顾盼就被红着脸的凌陆推了一把：“顾老师，你去别的队看看吧。”
凌陆俊脸之上满是不好意思的羞涩，天然质朴，神情里隐隐藏着笨拙的讨好。
明明是个大男人，却有鹿一样的温和无害，将食草系的魅力发挥到极致。
顾盼那只手麻了一样，感觉怎么动作都不对，最后只是微微收着。
他看着凌陆，干涩的喉头吞咽了一下，然后听话地点头：“好。”
顾盼支起身，像个被玩偶师驱使的真人玩偶，听话地朝门外走去。
学员们纷纷感慨：“凌陆你人也太好了！顾老师明显想给你开小灶，你还让他去看别的队。”
“顾老师走的看着温和，但其实我有点不敢跟他说话。这就是气场吗？”
顾盼一走，凌陆就轻松了许多，整个人松掉那口气，软了下来。
听着队友们的感慨，凌陆在心里默默吐槽：不，是变态的气场。
而走廊外头，顾盼一个人走着，眼睛望着自己的左手，表情似笑非笑，神情古怪。
他是不是真的把老实人玩坏了？
对比凌陆，许泽季的处境就变差了许多。
他原本是令人同情的对象，学员和导师们、甚至节目组都不吝于向他传播一点善意，来彰显自己也是个好人。
可等他享受过别人的好意后，其他人发现他根本不值得同情，还是个心机婊，情况就尴尬了。
在寝室被排挤，洗漱通常都在最后，没有人再让他。
在小队里，若不是汪帅还为了面子镇着场子，许泽季的境况只怕会更糟糕。
但饶是如此，许泽季也格外郁闷，因为他在队里的位置一降再降，表演的部分也被减少了不少。
他身边的一切，都因为网上赵猴子的那条声明变差。许泽季想到计划失败，回头公司的惩罚，心里头就心焦不已。
他熬了三天，日子到了周末，终于找到了机会——单独堵住了凌陆。像上次一样。
转角的灌木高耸，绿丛将一切视线遮挡，只有爬着绿叶的嶙峋树枝是背景色。
许泽季瘦了很多，眼睛显得更大，咬着嘴唇，模样可怜又委屈地看着凌陆。
许泽季眼睛水润，面色痛苦：“凌陆，你是不是怪我？对不起，真的对不起。”
他这副模样，凌陆熟悉又陌生。
凌陆熟悉许泽季会有的所有反应，熟悉他的面庞每一寸，可此刻看清他可怜壳子下的心肠，却觉得这个人如此陌生。许泽季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小孩了。他却一直把这人，当成当年那个孩子一般对待。
面对着许泽季含泪的双眼，凌陆后退一步，离他远点。
在许泽季震惊的目光下，曾经包容他所有的凌陆，肯定地告诉他：“对，我怪你。”
凌陆面上露出一抹嘲意：“难道我不该怪你？不能怪你？”
作者有话要说： 摸摸手，顾娇娇：快乐！满足！高兴！
摸摸哒，顾娇娇：？！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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